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郁，撒思牧在地面上用双手捂着双眼哼唧着。

夏树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他轻和地解释道“是你的母亲告诉大家撒思牧的住处，现在她们和王警官都在楼下。

我很担心你，就先上来了。”

白雪在夏树陪伴下，她不再防备，也不再掩饰，但依旧有些倔强，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迟迟无法落下，她的声音变得抽噎，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还没死，但我刚刚想杀掉他。”

夏树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没关系，白雪！

没关系的，虽然他的命死不足惜，但你的命更重要，知道吗？”

白雪痛苦地眨了眨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浸透了夏树的衣裳，她咬着牙闷声说“我的命？哪里重要？我觉得死掉更痛快。”

夏树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用力的环抱着白雪，说着“不要，我不想你死去，如果你不在了，你妈妈，何明玉，那些孩子们，还有我该怎么办？白雪，我想如果你死掉，我也会消失。”

白雪也用力地攥紧夏树的上衣，在他怀中蹭了蹭，将眼泪止住，抬起头，那一双眼睛如同十年前他们相伴归家的星光，温柔的闪烁着。

她有些不解地问到“为什么？你那么好，一定要会活的很久很久夏树，就算要消失，我一个人足够了。”

夏树摸了摸白雪的小脑袋，将脸庞的泪珠抚干，与她的目光对上，缓缓露出微笑，“我很好吗？谢谢你，白雪，但我想我的好，是因为你。”

白雪不经地自嘲又不解地询问着“因为我？怎么可能…”

夏树则胸有成竹地说“在我眼里，无论在什么境遇，你的自我较劲，你的克制都是你的勇气，你的痛苦，你心中那些解不开的疙瘩，你温柔地忍受又坚定地反抗，你没有办法百分百接受自己，但是你依然坦诚的面对。

这个过程一定很难，可十年过去，你所有的崩溃，都被你挺过去了，这难道不都是你的好吗？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

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很好。”

随后夏树用手掌将白雪的脑袋慢慢揉入自己怀中，不自觉上翘的食指，再一次与白雪上扬的发梢保持了相同弧度，他下意识地盯住这个画面，嘴角依旧浮动悠悠地说“现在，我们谁都不会消失的，撒思牧还没有死，还来得及。”

白雪犹豫着，垂下了双目，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是……夏树，我很害怕，刚刚感觉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掉他，杀掉那些不堪的过去，但现在冷静了下来，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是吧。

因为我杀掉他，过去也不会再发生改变了，最终只是让他轻易的死掉，连忏悔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让他死掉，”

话音刚落，楼道之中，便传来了母亲的咳嗽与宋颢瑶的问候声。

白雪缓过来神，从夏树怀中起身，嘴角浮动着一声“谢谢。”

刚刚的不安已经一扫而空，她拿出了手机拨打了120。

母亲听到了白雪的电话内容，在宋颢瑶耳边嘀咕了几声后，便自己上来了，她看到白雪浑身是血，神情肃立，一瞥屋内的情况，双腿颤颤巍巍地又刚强地走到白雪身边，那弯曲的身躯此刻如同挺立的苍松，笔直无比，她摸着她的脸，嘴中不断念叨着“没事吧，小雪。”

白雪如无其事地回复“我没事。”

母亲继续走向屋内，走到了撒思牧的身边，看到他仍然活着后，安心了许多。

撒思牧似乎感受到了身边有人正在望着自己，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了母亲的裤脚，浑身无力又苍白地说着“救我，救救我……”

母亲只是悄然地望了一眼，低下身，将他的手拽开，就又走回到白雪的身边，用自己的双手牢牢握住白雪的双手。

夏树明白，她们之间需要二人的独处，便转身走到楼道之间等待。

母亲欲言又止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说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母亲似乎用了很大的决心，想要将隐藏在心里的话全部倾泻而出。

这一次是坦白局，长达十三年的自白。

“小雪，说起来，都过去十三年了，妈妈知道你对我或多或少都有着抵触、甚至怨恨。”

白雪的双眼放空，面对母亲，仿佛面对的是空气，她在想着接下来如何面对警察的询问。

母亲声音则变得哽咽“对不起，是我错了。

这是我应得的，是我害了你。

这十年来，我一直寝食难安，特别的自责、愧疚。”

白雪依旧无动于衷，一言不发地盯着母亲。

母亲继续对着她说“我想要好好弥补你，但看着你越来越冷漠的模样，我畏怯了，不敢直面你，接近你，我害怕看到你，只要看到你，那丑陋又肮脏的心就会直白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无能为力的感觉将我包围，不知道怎么办，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确实也是这么做的，直接逃避了真相，之后就将你放到姥爷家，不再过问，对不起。

是我的懦弱，让你一直痛苦，我不配做你的母亲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