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三皇子，而今的觉王。

褚瑜登基那会儿，觉王不过六岁孩童，他再怎样想甩开皇位，也不至于无情到将那些如山一般沉重的责任强压在自己弟弟身上；而觉王的生母吴太妃性子寡淡，一知晓改朝换代，她不必再被迫卷入斗争之中后，便自请离宫，带着觉王入了山间佛寺修身养性，远离京城纷扰，这些年间，几乎从未离开过佛寺。

山区四处多林木绿荫，掩淡了不少瓜月上旬尚有些闷热的日光，环绕山间的气息充斥着浓厚的植物芬芳，清新不已，使整座佛寺周遭环境有着不合时宜的凉快与舒适，仿佛随着吹拂而过的微风，心神也得以逐渐镇静下来。

而此时此刻，这般宁静祥和的情境之中，却有一辆以清香木所构的华贵马车穿梭其中。

直至寺门台阶之下，才将将停下。

旋即，两名浑身沾染烟火气的少年少女缓缓走了下来，少年眉眼温柔，像是做了无数次似地，牵住了少女的手。

两人一同爬上那高耸的石阶，朝着肃穆庄严的建筑走去。

一时间，他二人宛若误入仙境的凡人。

然而，神色却未显任何一丝惊叹与茫然，反倒淡定得跟经验丰富的老狗一样。

才刚踏进寺庙范围内，立马便有人前来接应，那位小僧大抵是受了命令，并未惊讶，打了招呼，便恬淡笑着领他二人前去这整座寺中最是沉静的地方，相比其余还会招收年幼小僧的佛舍，这儿的人气味几近微乎其微。

褚瑜却仿若毫无所觉，向小僧道谢后，便迳自拉着小姑娘走向其中一间，敲响了木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

前来开门的正是觉王。

许是自幼便脱离凡尘，年仅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莫名有种已然看破红尘，遁入空门的错觉。

萧百婳不着痕迹地审视一番，眼前的小男孩面容虽不比他的两位兄长绝色，却有种脱俗的温润，叫人很是亲切。

可惜这一切印象止于他的行为举止，脱俗瞬间不脱了，空门也不空了。

未曾料到自家兄长会前来，他先是惊愕地呆愣在原地，而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脸色一变，整个人连蹦带跳地蹿到门后。

双手紧紧抓着门框，“皇兄怎会过来！

？”

像是早就见过无数次这样反差极大的情景，褚瑜嘴角扬起一抹蔫坏蔫坏的笑，语气含着恶劣，说道：“皇弟长大了，应当要懂得为皇兄分担解忧，是时候换你坐上龙椅了。”

觉王身子一颤，眼神更是惊恐，扒拉着门的手用力得青筋突起，“皇兄……陛下三思啊！”

闻言，褚瑜笑意更甚，眸子都眯了起来，“朕自是深思熟虑后才会来此寻你。”

“那还是不得行，臣习得的是佛法，而非君王之道，实在不懂如何治国。”

觉王想了想，又虚张声势似地威吓一句，“陛下难道就不怕臣提倡佛门，促使百姓一同入佛门？”

褚瑜面不改色地摇摇头，“不怕啊。”

觉王：“……！

！

！”

褚瑜挑了下眉，悠悠补充道：“前朝也并非从未有过提倡佛法的君王。”

觉王怎会不知此事，他习佛法之余，也是要学些文人典籍。

思及某些往事，他忍不住吐槽道：“可那位君王之后数十载，臣民过于恬然祥和，使得他国动了心思，趁势犯进，而臣民重文重佛，却武不就，最终内忧外患，一切表象和平尽化作民不聊生。”

“这个，朕自然是知情的。”

“那陛下……”

“反正到了那时的皇帝又不再是朕了，需要负责任的人也不会是朕，需要烦扰的也理所当然会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褚瑜亮出一口欠揍的大白牙，“所以朕为何要畏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