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

楚广渊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单手拎着斧子杵在地上，直起身来严肃地看着我：“其实这个问题我并不想现在问你，说实话凭我到目前为止对你的了解，总结起来不过还是个没什么危机意识的纨绔罢了。”

终于第一次从他口中得到了对我的定位，可是这个结果实在不那么令人愉快。

算了，左右他也没说错什么。

我忽然发现自从进入七侠镇之后，遇到的每个人似乎都在给我上人生指导课，偏偏还都说得特别准，让我连反击两句都找不到方向…

楚广渊倒是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过分的，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自从知道会有这么一个鬼才出现以来，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鬼才的出现究竟会给这些孩子们带来怎样的人生？”

“先父在这方面没有给我一点儿提示，但是当初他说起来的时候眼神却是难得的坚定，让我不得不相信未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后来，我带着这些孩子们来到这里，布好迷阵，然后悉心教导他们，培养他们，看着他们一点点地长大，要说真的没有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其实我始终对这个鬼才的出现怀有一丝抵触，即使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可我还是难以轻易将培养至今的宝贝们交出去。”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毕竟这种老父亲的心态在我照顾唐巧妍的这几天里就已经开始在我心中发芽了。

既然舍不得，那莫不如我主动拒绝？想到这里，我抱着一丝希望正要开口，却不想楚广渊并没有伤感多久，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头。

“直到你的突然出现，我的心一瞬间紧张了起来，可同样也似乎安心了下来。

说实话见到你们的那一瞬间我变得十分矛盾，对你们的态度也没那么好。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了你身上所拥有的才能，更重要的是…感觉。”

“那种感觉很神奇，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还记得之前我说想要跟你一起离开这里吗？那番话的确有些哄骗的成分，可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真情实感。”

“隐居此处十数年，我以为原本身为人类的一些基本感情应该已经都被埋没了，可只是跟你接触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感受到内心的某处在蠢蠢欲动。”

“那一瞬间我就确信了，你或许真的就是我和父亲等待了这么久的天选之人。

虽然眼下的确实力平平，不过你的年轻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资本，虽然已经过了成长的最佳时期，可是有些东西的学习是与年龄无关的，就比如说我之前说过的——窥探人心。”

“如今我也算是真正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有些东西我觉得还是提前问清楚的好，那就是…你可曾想过，你的未来是要做侠，还是称王？”

“这…”

我有些哑然，说实话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有考虑过，不过有些事情却总会明晃晃地摆在面前，然后逼着你做决定。

就比如说一开始，我也和无数怀揣江湖梦的年轻人一样踏上旅途，一路上也同样在遵循本心做着一个侠客应该做的事情，也因此收获了两个可靠的伙伴。

可是后来，突变降临，七侠镇之行后我的世界观突然整个改变了，虽然只是细微的变化，可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的心态已经受到影响并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心而论，我依旧还是想做一个侠客，惩恶扬善，游走天下。

可是沉重的现实开始不断往我背上加重秤砣，我开始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更庞大的势力，甚至更多的财富。

原本这些世俗的东西根本对我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架不住该死的命运接二连三地和我开起了玩笑。

一场精心策划的绑架案接踵而至，让我终于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和丑恶。

我承认，我的内心已经变得越来越多疑、冷血，可同时在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如若不变成这样那我就是在把整支队伍往火坑里带。

很快，我放弃了思考，“楚大哥，在你看来什么是侠？什么是王？”

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楚广渊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我，沉思了片刻才谨慎地回答我：“如果要我说，那我只能这么告诉你。

侠者，纵横天下，来去如风；王者，称霸一方，君临天下。”

好的吧…没想到楚广渊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竟如此肤浅，根本就是普通中二少年的标准答案吗！

可是一想到他为了这些孩子们已经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呆了十几年，除了原谅他的肤浅我似乎也别无选择了…

随后就是一片沉默，我和楚广渊静静地站在原地互相看着，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良久，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可否容我先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或许真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