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却摇摇头：“不过是平常罢了，与我不过是随手为之。”

谢妩听他这样说，只觉得他又更好了几分，与他来说是平常，是因为他本就是善良的人，这世上善良的人很多，未必一定要做多少善事，不去伤害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善良，若能伸出手去帮助弱小，便是可贵。

程远便是可贵的，更可贵的是，万物都在他眼中，他不光只是对人伸出手。

谢妩就笑，说：“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她这样说，程远就没再反驳，而是说：“我让人把灰裘带回去。”

谢妩却不肯：“别呀，它来找你，肯定是想你了，叫灰球？还真像是个灰色的球呢。”

千岁想了想，也没纠正，灰球就会灰球，反正灰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裘。

灰裘是知道自己名字的，听到他们叫自己，就轻轻地“咪”

了一声，跟刚才被程远不小心用力抱到不舒服不一样，这声叫娇滴滴的，甜的很，惹得谢妩真是觉得心都要化了。

因为大长公士有哮喘，害怕猫猫狗狗这些长毛的小东西，家里人当然也就都不养了，谢妩虽然喜欢，但也怕会不留神让老人家受罪，也就跟着没养，现在有个这么可爱又看着很乖的小东西到了面前，真是让人根本就忍不住，她摸摸灰裘的脑袋，发现它不但不反抗，还很喜欢之后，就对程远说：“让我抱抱它吧！”

程远有些犹豫：“脏的。”

之前说灰裘脏，更多是怕谢妩发现灰裘少了一个爪子，现在却是真的提醒，猫猫狗狗的也不能多洗澡，洗多了要生病的，照顾灰裘的人虽也会给它擦一擦，但方才它一路从前院走过来，脚上也是脏了的。

谢妩鼓了鼓腮帮子：“哪有，灰球干净得很，我长这么大，也没抱过几回猫呢。”

她都这样说了，程远还怎么舍得拒绝她，便弯腰将灰裘转交给她，嘱咐道：“小心，它有点沉，你轻一些抱着，它不怕生，摸摸它的下巴，它喜欢那样。”

灰裘入手的确是有些分量，摸起来也是颇为光润皮毛顺滑，可见被养得很好，小姑娘听了夫君的话便照做了，胖猫被摸了下巴之后便舒服地咕噜起来，完好的右前爪和只剩半截的左前爪慢慢在裹着自己的外袍上交替着踩动。

谢妩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程远轻笑：“是喜欢你，觉得很舒服才会这样的。”

谢妩顿时有些得意：“真的呀？”

她低头又看灰裘，只觉得喜欢得不行：“小灰球，我也喜欢你呀，你真可爱。”

程远嘴角的笑忽然一滞，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一点不舒服，等了一会，见谢妩注意力都被灰裘吸引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吃一只猫的醋。

他清楚这样是不好的，不对的，但有时候自然地反应总是难以克制，程远深吸一口气，本来想自己将那一点醋意消化掉，但忽然又想起来，他和姑娘约定过，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应该要告诉她的。

千岁想到这里，沉默了片刻，才也伸手摸了摸灰裘的脑袋，轻声说：“我刚才……有点吃醋……”

谢妩给灰裘挠下巴的手一顿，诧异抬头看着程远，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吃猫的醋了，然后就禁不住抱着猫痴痴地笑起来，可见说不吃醋是容易的，但要克制住并不简单。

程远被她笑了也不恼，只有一点对自己心口不一的羞耻，然后他就看谢妩笑完了，对他伸出手来，指尖也在他下巴上挠了挠，娇声娇气道：“我当然是最喜欢你啦，这些小妖精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她姿态瞧着简直就是个左拥右抱，还花言巧语的纨绔子弟样子，程远那点羞耻就被他指尖轻轻的动作抹去了，面对她，坦白内心渐渐变成一种自然的事情。

哄好了夫君，谢妩才又问：“灰球是公的还是母的？几岁了？”

程远不知为何，本来已经缓和自然的表情，又带上了迟疑，在谢妩疑惑的目光下，他不太自然地回答：“是公公。”

他怕谢妩误会，赶忙解释说：“我请教了宫里专门照顾猫狗的兽医的。”

程远自己就是宦官，对骟猫这件事还是有些抗拒的，但这些猫本来就身有残疾，若还因为闹春不吃不喝要往外跑还要相互争斗，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才骟了的，本来是为了猫好，现在对别人说了，却怎么都感觉不太对。

谢妩当然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自己是太监才故意让猫也当太监的，但也明白过来，怎么外头流言会那么离谱了，这一环又一环的，不知道程远为人的人，可不是要瞎想么。

不过现在好了，他有自己呢，她肯定是要帮他把名声都挽回的。

小姑娘想体贴人的时候，自然能不动声色将话题拐到别的地方去，程远见她神色如常，便知道她没有乱想，心里也就更放松了，顺着说起别的。

暂时抛开了公务，两人终于能如一般小夫妻一样，只整天腻歪在一起，当然了，临近年关，也不是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迎来送往的走礼总要安排一番，但忙完国家大事，再看这些东西，只觉得随手就安排完了，谢妩也终于在做了三个月当家士母之后，把家里下人们都见了一面，正好将过年的赏银一道发了，也好让他们都过个肥年。

他们一家就三个人，过年要安排的也简单，谢妩看过菜单，觉得没问题之后，便开始关心自己爹爹会不会因为过年感伤，毕竟是头一回不能跟谢氏的族人一道过年，结果看了两天，发现自己这亲爹根本没有这个自觉，还因为过年不用再跟人应酬了颇为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