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安静地听着，从胸中溢出一声轻叹：这孩子，比他意想中成长的还要快。

“父皇要做什么，还需要向我求证吗？我是谁？不过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便是我真的与太子合谋，要取五哥的性命，也不可能是主使之人，何况，父皇若是真拿了证据，又何须向我求证？顶多是试探试探我罢了，我这般向他剖白心迹，既表明了我心中对他的忠诚，并无背叛，也并无与太子勾结，更给了父皇一个台阶，若我没猜错，父皇应该是想放过太子——只是不知太子到底有无嫌疑，等我走后，应该会有人向父皇进言，让他相信太子，毕竟太子禁足这么长时日，总是说不过去的。”

赫龙涯既是说给师父听，也是说给自己，为他理顺了思绪。

只是过了许久，都听不见师父说话，不禁有些忐忑：【师父？】

郁行猛地一惊醒，道：【我在。

】

刚刚竟然陷入了赫龙涯的话里，他没想到这个前段时间还透着几分傻气的徒弟，能看得这么透彻，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长大了，】郁行发出一声感叹，【竟然看得这么远。

】

赫龙涯：……别师父我小。

郁行故作深沉了一会儿，又打回原形，道：【不过你当作你父皇和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去寺里为太子祈福，是为了接近那玉莲？】

赫龙涯点头，微带赧然道：【徒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突然说了，只可惜，父皇并没有应允我。

】

……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之前，乾元帝咋然听见他的话，委实怔了一会儿，片刻才道：“你有这手足情深，父皇很是欣慰，不过，太子的事有御医看顾，倒不必了，你先回宫吧。”

赫龙涯本想再恳求一二，却见父皇面色倦倦，已经不想谈此事了，只得作罢，是以在回宫的路上才一直想着这事儿，被母嫔看见了，落的一顿好骂。

他又自嘲道：【反正母嫔也不是第一日如此，徒儿也习惯了。

】

郁行却没有笑，总算说了一句人话：【只恨为师无法长出两只手，抚在你的头上，为你分担一二。

】

赫龙涯的眼眶登时便红了，【师父待我如师

如父，徒儿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

……你不要整天烦我就好了，郁行喃喃道。

【啊？】

【没有，为师是说只要你有这份孝心，便胜如一切有形的回报，对了，徒儿。

】

【什么，师父？】

【你去取些黄纸、黑狗血、朱砂来，今夜为师教你画几张符。

】

剑修郁行，终于还是操刀做起了符修的事，可惜道具太粗陋，符修也整的像江湖骗子。

是夜。

万籁俱寂。

赫龙涯披衣而起，他没有点燃烛火，烛台上却燃起淡淡的光晕，足以照亮这桌前方寸之地。

定睛一看，那发出淡淡光芒的是他片刻不离身的黑珍珠，也即是他的师父——珠精、啊呸……前天衍宗执剑长老，现魂淡真人郁行。

郁行借着月光，反射点光晕给自己徒儿照明，严肃道：【这画符乃是需要一心一意完成的精细活，你如今也相当于炼气二层了，画些简单的符纸已经足够，你先找我说的，用墨先在草纸上练习，等熟悉了，再换朱砂画到黄纸上。

】

虽然黄纸朱砂不值什么钱，但这些东西宫中都没有现成的，他只好辗转让曹坤帮他找来，再托送入宫，所以这些材料都有限，经不起他胡乱挥霍。

况且，按照郁行所言，他如今修为太低，若是因为笔划生疏耗费了灵力，未免太划不来，所以先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