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师徒二人的密谈无人得知，反正过了三日，赫龙涯第一次坐上了出宫的马车，成功迈出了目标的第一步。

同行的队伍很庞大，他只是小小的一个陪衬。

最前面的凤辇坐着文淑皇后，还有未来的太子妃——宰相之女何芊芊，以及太子的表妹温小娘子，除此之外，一干侍卫太监宫女必不可少，乱七八糟的衣服用具也带着——金银首饰却没有，一切都要依简出行，虽然看起来仍然繁多琐碎。

宫中的女眷出行，自然不同凡响，夹道挤满了在看热闹的百姓，赫龙涯一开始还能按捺住，绷着皇家的威仪，但很快，两眼就忍不住偷偷往旁边的缝隙瞄，他在宫中寂静惯了，哪里听得到这么多声音，各种鸡零狗碎，乒乒乓乓。

【师父，好热闹啊。

】

赫龙涯是很沉得住气的孩子，即使心里痒痒的，也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真的只是瞄瞄，不会乱动手，仪态依然保持着端正。

郁行听不真切——只有距离比较近他才能听清楚，但不妨碍他体会赫龙涯这种小可怜的见到世面的激动心情，道：【那是你住宫中太久了，没看看过外面的世界，这皇城脚下可以说是最热闹的地界了，这儿什么都有，什么都新奇的很，要是你出去走一走，恐怕就得两眼发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

赫龙涯被他说得心痒痒，但仍道：【徒儿不会的……不过真的很有意思吗？】

郁行呵呵两声，说：【这要数繁华呢，肯定这儿繁华，你们小孩儿最喜欢的糖人汤包风筝应有尽有，大人喜欢的……更不用说了，但若放眼更远的地方，这儿也不过东洲的一小块地方，北原草地上有野人部落，传说中吃人的半兽人，南海夷渑有对月流珠的鲛人，蔚蓝得像天空的深海以及庞大的海兽，这些都是你想象不到的也没见过的。

】

赫龙涯果然听的入了迷，忍不住又道：【听说师父你是从南海来的，难道就是那鲛人流下的眼泪？】

噗……

郁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脱口而出道：【我才不是那些傻鱼流下的泪水！

】

【不、不是吗？那师父是怎么来的？】毫无常识的

赫小白如是问道。

郁行沉默了一会儿，倒不是在寻思怎么编造“身世之谜”

，而是想起来他的那些傻鱼，在修真界有更多的奇珍异兽，灵气更多的地方更容易孕育出智慧的生灵，其中鲛人样貌美丽又喜欢亲近人，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就是鱼脑子扩大不了容量，傻得像二哈，给它们一点恩惠便念念不忘，即便经历漫长的岁月也不会淡忘，说起来，他很久都没有再去看过碧波海的那些傻鱼了，从他击败白潋之后。

碧波海的鲛人当年便是因他之故，离开了生生世世的居所，只为了看守那根本与它们无关的魔头白潋，真是傻透了，白长了一张好脸，脑子却蠢得很。

……它们也该不存在了吧。

白潋说的话还留在他心中，郁行表面上不显，其实内心并没有这么冷血，但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捡点鱼骨头回去祭奠吗？况且，郁行心中难免留有一丝希冀，就是如果他不去看，那点渺茫的希望就仍存在，也许那白潋说得是假的，也许那些笨鱼逃掉了，并没有傻傻的固守原地。

【师父？师父你听见了吗？】

【嗯？】

郁行很快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念想驱散，如今想的再多也没用，他现在也是个孤家寡魂，还是把握当下，把这个不傻的徒弟教好吧。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不出声了？】赫龙涯小心地问道：【是不是触及您的伤心事了？】

【没有，】郁行抹了一把脸，默默出了一回神，才道：【其实师父并不是什么蚌精，也不是什么珠精，这个‘壳子’也不是我的，所以其实并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身世，之前师父脑残了，你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