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顾慕从楼下上来，在楼道上面碰见从三楼下来的湛江辞，顾慕瞧了眼三楼卧室的方向，说：“睡了？”

湛江辞点头，回答：“睡了。”

顾慕看湛江辞精神不怎么好，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没事的，清欢从小到大跟她爸爸吵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过一段时间，等两人想开了，缓和过来了就好了。”

湛江辞点点头，之后道：“嗯。”

楼道里的饮水机还没人来换水，湛江辞走到厨房，从冰箱里面拿了瓶矿泉水，然后回了卧室。

才进卧室，她的肩膀好像就塌陷了下来，微微低着头，脸色有些苍白，她抿了抿唇，之后走到床边，拉开一个柜子，几下翻找，找到一个白色小瓶子，之后倒出几颗小药丸，和着凉水，一起吃进肚子里面。

药丸是德国进口的，专门用来治疗胃病，名叫拜耳。

她微捂着腹部，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静静的，一动不动。

苏清欢老是叫着要她按时吃饭，还要营养均衡，她也知道这些，只是，有时候工作忙了起来，别说吃饭，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胃，其实很早以前就出了问题，只是最近，痛得格外厉害了些。

下午的时候，唐尚消息过来，说是他又被安排和她家的苏清欢相亲了，看苏家那气氛，估计之后的情况不怎么好。

苏清欢说今天想来接她，湛江辞下了班之后，却没再看见苏清欢消息，心里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于是就开着车去沿路找了找，最后在一处花坛找到了苏清欢。

这人一向是开朗明艳的，眉眼弯弯，嘴角扬起的弧度高高的，每一次都能感染到旁人，像是一个传播热情的太阳，纵然是被摔伤了腿，却还能甜甜地在自己面前小声叫着江辞姐姐。

湛江辞极少见到这样的苏清欢，脑袋低垂着，视线涣散，嘴唇紧紧抿着，咬白了唇色，整个人都透着沮丧和失意。

湛江辞觉得，那一刻，她心疼极了。

于是她伸出手，说，坐在这儿干什么，起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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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欢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中学以前，她及其喜欢苏河，他是她的爸爸，高大帅气，他身边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他只要一说话，好多人就会去替他办事。

苏清欢觉得，她爸爸真厉害。

不过这么完美的爸爸唯一的一个缺点就是——他太忙了。

几乎忙得都没有时间回家，所以苏河每次回家的时候，苏清欢就会第一时间黏上去，不过这个‘黏’，也不是寻常人家里面的孩子黏父母的黏，苏河不怎么喜欢和孩子靠得太近，他只会摸摸她的头，然后跟她说几句话。

孩子的心很敏感，苏清欢有时候会怀疑，苏河是不是不太喜欢自己，毕竟他都没抱过自己几次，也没有像别人家里的爸爸一样把孩子举得老高，姐姐总说她想多了，苏清欢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直到那一天，苏清欢因为钢琴比赛得了奖，老师安排她作为全校代表在校庆上面讲话，她站在讲台上面的时候，在那排座位找了好一会儿，直到老师用眼神催促着她快说话的时候，她才收回自己的视线。

苏河还是没来。

顾慕坐在台下，目光明亮，一直看着苏清欢，待她讲完话，还向她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苏清欢对她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那排座位中间空着的那一个。

晚上回家的时候，苏清欢走到楼梯间，书房里面传来对话声。

“爸，你今天又没去吗？”

是顾慕。